相亲节目变成拜金女与炫富男的舞台,是一个让人厌烦的事情。这种貌似“功能性”的节目,实际上是一种恶搞的娱乐秀。这不是相亲的地方,而是假装相亲,从而假借普通人的身份,对普通人进行价值上的贬斥。在一个传播禁忌很多的地方,这种贬斥被认为言传真实心声,从而获得了一种“自由言说”的赋值,而实际上除了收视率,没什么是节目在意的。
拜金女或炫富男,只是相亲节目中的一种人物类型而已。节目中其实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角色,清纯的、柔美的、干练的、创业的、不着调的等等,这些只是型号而已,以使任何一种类型的观众都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,而嘉宾不仅型号受到控制,而且语言被细密设计。这些型号的人物,与拜金女与炫富男一起,共同构成一个可欲对象的组合,并以即时配对的舞台样式,给收看者“轻许终身”的承诺想象。
一定程度上,相亲节目可以说是极简主义或者本质主义的实践者。
爱的问题被简化为配对,而且要迅速。要言不烦地陈述和出台亮相的印象,通过轻松的灭灯游戏给予配对很随意的寓意,而灯光、音乐与喝彩的声音,则起到一种类乎仪式的作用,修饰了配对成功的浪漫。
而爱的型号,则通过人物设计而提供。这就是说,每一种型号的人物,其实都是对生活中相应型号梦想的抽取。可以看到,在这些型号中,不会出现真实的普通人,而是被修饰或装扮的可欲者。这个是正在创业的小成功者,那个是每天收到8封情书的绝对娇娃,甚至百变妖姬被修饰成清纯玉女。
拜金女与炫富男之所以引人注目,实在是当代生活经过极简主义提纯后在电视上的再现。生活中不会有人表示“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,不愿坐在自行车上笑”,节目中会有。但这种极端的提炼,也未必不是“本质的真实”。生活已经被简化成为“有钱”与“无钱”两种状态,在此之外,可能还有一点投缘或者不投缘的区别,然而,这似乎也只是一个“能够再投入多少钱”的问题,投缘是可以与投资进行换算的。
真实与否与合理与否,这是两回事。人们面对一个拜金时代,但未必认为拜金就合理。一个人甚至一方面拜金,一方面又感叹无奈。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,拜金主义实际上意味着对其生命意义的否定,因此他既需要直面金钱的力量又否定这种力量,就像人们既羡慕豪宅拥有者又批判房价过高,既艳羡高收入者又痛斥分配不公。相亲节目不是这样,它欣然得色的态度,为拜金炫富者宣言,并直接嘲弄普通人的境况。
世界上是否还可以找到类似的大众媒体,如此高调地唱起拜金主义的赞美诗?哪怕最炫富的媒体,至少还会表现一点对普通人的同情,以示仁厚吧。
基于对大众传播的理解,我并不觉得有一个行政机构对电视台直接发布各种号令是正常的,或者可喜可贺的事情。然而,电视相亲节目全无传播伦理约束,必得行政机构直接出马,则制造了一种媒体自律无效、社会无法约束媒体、传播伦理无用的假相,使得管理机构的存在显得十分必要。
中国有很多事情都是如此。鸡生蛋,蛋生鸡,纠缠不已,使人很容易模糊是非,不知道到底是过于依靠号令产生了问题,还是国情有别,国人异秉,非得严加号令而不能产生一种过得去的秩序。
(作者系《长江日报》评论员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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