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集美老人的著作《不改其乐》,书名就有一种书卷气,读后更有一种厚重感。
“不改其乐”,出自《论语·雍也》,这是孔夫子称赞颜回的话:“贤哉回也,一箪食,一瓢饮,在陋巷,人不堪其忧,回也不改其乐。贤哉回也。”信手拈来,作为书名,自然贴切,天衣无缝,不留任何痕迹,可谓古典活用,由此便足见许老学养,是为书卷气。
读《不改其乐》,可知许老一生之坎坷。早年投身革命,做过地下工作,搞过地方武装。新中国建立之后,却因所谓“地方主义”而屡受冤屈,直到1982年平反昭雪后担任福建省政协副主席。此后近30年中,他为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四处奔波,为中华民族之崛起劳心劳力,以自己人生诠释一个老共产党人的“不改其乐”,是为厚重感。
孔夫子称赞颜回的“不改其乐”,据有关专家解释,意为即使在最艰难的生活条件下,也不改变好学的乐趣。许老以自己人生诠释的“不改其乐”,则是遭受再多的挫折与冤屈,也绝不改变自己的信念。不久前,乐于以我为“忘年交”的离休干部黄杰同志,为纪念建党90周年写了两篇文章,其中三件事让我感到,许集美老人这种“不改其乐”,也是老一辈共产党人的共同品格。
老黄在国务院侨办工作时,曾听廖承志同志向机关干部作报告时谈自己的经历。廖公一生多次坐牢,国外的牢坐过(在国外勤工俭学闹革命坐牢,后被驱逐出境),国内的牢也坐过,包括国民党的和共产党的,长征途中还差点被张国焘杀掉。老黄清晰地记得廖公当时说的话:“真金不怕火炼,我的理想信念丝毫没有动摇。我是经过考验的共产党员。”还语重心长地对大家说:“同志们呀,做一个共产党员,坚定理想信念最根本。”老黄觉得,他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。廖公的“不改其乐”与许老一样,即使遭受再多的冤屈,也绝不改变自己的信念。
17年前,杨成武将军曾以全国“老促会”(全称为“老区建设促进会”)会长的身份到福建考察,老黄受福建省“老促会”委托,向将军如实汇报自己在老区调查的情况,将军插话说:“我们成立‘老促会’的目的,就是要促进老区建设,使老区人民尽快脱贫致富,同全国人民一样过上美好的生活。”杨成武将军的话,将“不改其乐”的含义推进了一层,他清醒地认识到,处于执政地位的共产党人,地位变了,革命的初衷不能忘,奋斗的目标不能改,理想与信念不能变。
老黄说的第三件事,是15年前,福建省的老领导贾久民同志在病重期间说的一番话:“要注意呀,现在富的人很富,穷的人很穷,分配不公,如果两极分化了,就不是社会主义啊。”是的,社会主义不是极端平均主义,却也绝对不是贫富悬殊两极分化,这一条,老一辈共产党人心里很明白。贾老说这番话的时候,老黄就站在他的病床前,他说这是贾老的临终遗言,体现了一位老革命家的人生信念。“乐”在于此,“忧”在于此。贾老之“忧”,是“其乐”的另一个侧面。人都快要离开人世了,想的还是为之终身奋斗的事业,可谓至死“不改其乐”。
人是应当有自己的精神寄托与精神追求的。唯其如此,才能经得住任何挫折,过得了任何的坎,从而将自己的人生演绎得丰富多彩。在这一点上,古往今来的志士仁人莫不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