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常态，新常态

电视问政似已成为武汉的“新常态”。阶段性的问政，总要“为难”一下各级官员，令他们在各种问题的追逼下坐不住，这在以前，是难得的事。我也注意到，越来越多的为政者也习惯了这样的“新常态”，渐从开始的应对无措变得表达从容。长此以往，“新常态”中的头一个字，自无存在的必要。这当然是好事。

电视问政的第一天，市属各媒体均较显著报道了某区一干部（应为处级）“办公室套间成礼品仓库”的新闻，称其套间地板上堆放着不少的手袋皮包里“装着高档香烟、名贵茶叶、滋补品、字画等”，引发了市民的质疑，也令该区区委书记“震惊和不安”。报道称，区纪委对此已展开调查，并承诺数日内给出答复。

办公用房超标先按下不表。我固然不认为这些礼品系“亲友馈赠”。人之常情，既是亲友，直接家访就是，又何必到机关去打扰公干；但我读到这则报道时，感觉又与大家有所不同，尤其少有区委书记的“震惊和不安”，窃以为此不过乃世风而已，所谓社会的“旧常态”吧，不至于大动深入调查的干戈。换言之，放在一两年前，谁会把这当一回事呢，倒是“烟不烟、茶不茶”两手空空地求人办事，才是“反常态”哩！现在以为出了大格，当说明世风已变。

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风气，此不言而喻。世风的形成说起来不简单，但也有迹可循，人性底色之外，大抵由官方倡导、民间生发和域外影响等因素合力演变而成。“文革”中因提倡违背人性的“狠斗私字一闪念”，“假、大、空”话才得以盛行。斯大林时代因告密成风， “耳语”才成为前苏联民间交流的标志性常态。现在社会上暴戾事件频频发生，具体原因千差万别，说到底还是人与人之间缺少讲理的氛围，认为讲理行不通，才有武力登场；为何讲理行不通？若要追问下去，恐怕还是有权者的特权所致。眼下境内外媒体不时披露出的那些特大“老虎”们的贪腐细节，大大挑战了平民百姓的想象力。再回过头来对照他们落马前的言之凿凿，荒诞感之外，也难免生出“看穿了”的虚无。这些感觉转化为不讲理的行为，久而久之习以为常，便成为世风的一部分。

人人都感觉到，眼下正处于一个“旧常态”向“新常态”的转变过渡期，“新常态”的说法虽多见诸于经济领域，事实上，早已全面覆盖政治、文化、社会等各个层面。这转变的主要能量，客观而言，首先来自中央的强力，但种种“新常态”在全社会发酵、继而蔚为风气的态势却不可小视。现在谁还敢大张旗鼓地公款请吃，谁还会不识时务地公开携礼品进到官员的办公室……虽料定种种“旧常态”当下不会绝迹，但大势之下，“不敢、不能、不想”的过程想必更短。当然，这取决于官方倡导和推进办法的人心向背，而这个东西，可能更需要时间的检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