目前彤彤已经出院,身体恢复也非常快,不到一个月时间,又有了圆圆的脸蛋。
广州碧桂园关爱儿童中心负责人说:"做这件事,就像是在推石头上山","父母是一项工作,但很多人还没有上岗证"
7月6日晚11时许,一个瘦小的黑影从广州碧桂园华苑11栋某阳台沿着墙壁滑向地面,落地后,径直走向附近一家便利店,拿起货架上的饼干就往嘴里塞。
她实在太饿了!饿得身上没有什么脂肪了。
她就是彤彤,骨瘦如柴的她爬墙觅食的举动震惊了所有广州人。
然而,不错的结局也只是止于将彤彤送回了生母身边,而对生父和继母的惩处却看不到希望。
彤彤被生母接到香港后,广州碧桂园关爱儿童中心(以下简称“关爱中心”)向番禺区检察院举报,彤彤的生父继母涉嫌虐待儿童。
8月4日,番禺区检察院正式答复关爱中心――不予受理。
关爱中心的理事长Ro-mance问,“为什么不提起公诉”?
检察院给出的理由一是程序不当,二是彤彤连轻伤都够不上。
原来,根据现行法律,对于虐待罪必须要构成轻伤以上,才能提起公诉,而彤彤所表现出来的是饥饿、营养不良,但目前,我国法律并没有对营养不良做出规定,也没有相应的机构可以做鉴定,只有明显的外伤或者内伤才能构成伤残等级标准。
“就连她头上被后妈踢的那道伤痕,也要够五厘米才行。”Romance 说,这听起来挺悲伤的。
令他们感到欣慰的是,最近他们到香港探望了彤彤,目前彤彤已经出院,“她跟妹妹玩得很开心,身体恢复也非常快,不到一个月时间,又有了圆圆的脸蛋。”
一年前,邻家孩子被父亲按入浴缸溺亡;一年后,港籍女孩遭后妈虐待跳楼觅食。
两起极端恶劣的案件,让广州碧桂园这个老牌高档小区成了走向虐儿的风口浪尖。
关爱中心副理事长Mayflower 说,身边的虐儿事件挺多的,如果算上另外两起拿孩子做威胁的恶性家庭暴力事件的话,涉儿事件在这一年多时间里高频率地发生。
“但这并不是广碧特色,很多小区都会发生虐儿或教育不当的问题,只是在一栋栋钢筋水泥遮掩的背后,一些问题更隐性而已。”
因此,广碧关爱中心呼吁,在广州更多的小区,特别是华南板块,建立起这种关爱儿童的民间组织。
在孩子死去的地方立一个碑
2010年3月10日晚8时许,35岁的香港籍男子邓飞 (微博)在番禺区广州碧桂园的家中,脱光了儿子的衣服,并将儿子的头按在装满清水的浴缸里进行体罚。只因读小学五年级的儿子邓天威没有完成作业,还对其撒谎。
一会儿,邓天威就没了动静,邓飞有点慌张,把儿子拉起来。
当时,邓天威还能说话。邓飞将他抱到沙发上休息,自己去做饭。
半小时后,邓飞喊邓天威吃饭,儿子没有回应,这才发现儿子已无气息,他为儿子做了半小时人工呼吸,可惜已回天乏术。
就是这起虐儿致死案让广州碧桂园的“村民”们陷入悲痛,也引起集体反思。
“这个案子触动了我们”,昨日,关爱中心理事长Romance回忆这件事时说,当时,她和一些业主提出,要祭奠一下这个孩子,“我们甚至希望在他生活过的小区立一个碑”。
社区论坛上也有不同的声音,有人说:“小孩死得这么痛苦,你们还搞什么祭奠?”
Romance说,立一座碑既是纪念孩子,更是警告后人,不要说若干年之后,都忘记了,毫无痕迹。
Mayflower是Romance的坚定支持者,她去克拉玛依的时候,看不到因那场大火死去孩子的纪念碑,觉得很悲伤,“或许有些人会觉得这是耻辱,越早忘却越好。”
Romance说,她在美国经过一个高速公路收费口,看到一块牌子,上面写着一个孩子的名字。经询问才知道,若干年前,这里曾因车祸死过一个孩子。
“历史经常会重演,你在这地方竖一个碑,就是对后人的警醒。”
妈妈们最终形成组织
就是这么一群坚持立碑的人,最终走到了一起。
在虐儿致死案发生后,一个关于成立关爱儿童中心的想法正式出现在广碧业主论坛上。
提出想法的Romance当时正在做全职妈妈,她希望能找到和她一样有时间、有精力、也有经验的人一起来关爱小孩。
“小天威”事件8天后,3月18日,广碧业主自发成立了“关爱儿童中心”。
一年后的2011年3月,他们得到广州市民政局的批准,成为正式民间公益社工组织(NGO)。
最开始他们有5名理事,年龄介乎30到40岁出头,其中,3个硕士,3个有海外经验,4个是全职妈妈,百分百有孩子。
现任的9名理事中,则有三个全职妈妈,还有三位男性,同时有两个单身。
Romance说,全职妈妈们有时间,也有意愿去做这件事情。
而难得的海外经验更让这个团队充满活力和见识。在美国生活过Romance说,“我感觉那边的人确实更有公民意识和责任感。”
她的一位美国朋友,自己没孩子,便到附近的学校去问,哪家孩子需要帮助。学校会给她一份名单,当某个孩子遇到困难和问题时,她就会去帮助他们,“她还会经常去他们家,带孩子出来玩,经常给孩子们打电话。”
门后,
是那个妈妈阴沉的脸
很多东西都需要关爱,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关爱孩子?
Romance说,确实很多东西需要关爱,比如儿童、老人、环境等,“但孩子是最需要关爱的,也是当务之急。”
广州有很多新移民,孩子生活在被隔断的小空间里,走进大门,他就失去了伙伴。“这可能是华南板块以及非老城区楼盘所面临的普遍问题。”
Romance说,自己刚搬来的时候谁都不认识,后来以孩子为媒,认识了很多有孩子的家庭,“只要是来我家的孩子,我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,现在他们对我孩子也很好。”
她说,以孩子为媒,可以推开邻里紧闭的大门。
然而,并不是所有紧闭的大门都是这么容易推开的。
当他们真正工作起来后,他们才感到无奈。邻里间还有很多坚不可摧的“大门”。
关爱中心成立不久后,第一单“业务”上门了。有业主向他们反映,华苑有个妈妈带着两个女孩,周末或者晚上十点钟后经常听到这家孩子暴哭,妈妈打骂得很厉害。
“我们去了两次,第一次跟居委会的人,打着居委会的名义去的,但妈妈不在家,后来我们自己又去了。我们敲门,她家一直不开门。”
Romance说,他们知道里边有人,就隔着门朝屋里讲话。
讲了很久后,终于有人出来开门。Romance说,她至今还记得开门后,那个妈妈阴沉的脸。“如果是平时,我看到这种表情都会害怕的,肯定一走了之。”
后来,那位妈妈在门外跟他们谈了十多分钟,她说自己每天上班很晚才回来,回来却发现女儿连作业都没做,气头之下就是一场暴打。
经过他们的劝导,最终,那位妈妈对他们说:“知道了,以后会注意的。”
幸运的是,后来他们对这件事进行跟进,邻居反映说好了,没再听到打人暴哭的声音。
Romance说,不再打小孩的原因他们尚不清楚,但至少这位妈妈不再像以前那般肆无忌惮,“至少有邻居关注了”。
爸爸扬言摔死孩子
妈妈吓得立刻下跪
然而,并不是所有“关爱行动”都是成功的。
雅苑有个妈妈向他们反映,听到一个孩子一整夜都在哭,甚至听到有人掐她打她的声音。原来那家是爷爷奶奶在带孩子,妈妈只有周末才回来,而孩子又很想妈妈,晚上不睡觉时,奶奶就掐她打她。
“我们去沟通,但她奶奶根本不出来,只有爷爷和我们见面。”
Mayflower 还说,目前手头就有一件很棘手的案子:
有一个家庭,老婆经常遭老公暴打,有时老公还会拿孩子来威胁妈妈――把孩子举起来,扬言要摔死孩子,吓得妈妈立刻下跪。
“他们这种家暴也报过警,但警察解决不了。”Mayflower 说,他们也很难处理,只能对女方进行疏导,譬如遇到这种情况,怎样做到不激怒自己的男人,不让他做出过激举动。
至今,关爱中心还没有跟男方沟通过。“我们提出过,但女方不愿意,她也是私下来和我们说,不愿意我们直接去介入,因为她老公也是有身份、有地位的人。”
Mayflower 说,现在小区里的孩子大多面临着三方面的问题:一是家里父母没时间,丢给爷爷奶奶带,但爷爷奶奶管不了,只有溺爱和打骂;二是父母工作压力大,把怨气撒到孩子身上;三是父母之间有问题,离婚的、分居的、感情不好的,孩子成了他们的出气筒。